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伏俊琏丨ldquo音义类rdqu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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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音义类”著作的学术价值和文化意义

伏俊琏

伏俊琏,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。著有《敦煌赋校注》《敦煌文学总论》等。

摘要:汉魏六朝时期,由于儒家讲经及佛家讲经的影响,出现了大量的音义类著作。音义类著作要求正确的释义和精准的读音,是经典传播不可缺少的。音义类著作,作为经典的附属品,使经典在传播的过程中,不仅受众得其正义,而且通过正确而节奏和谐的声音,使经典的生命力得到充分的展示。音义类著作虽不是文学作品,但它所提供的诵读的方式,是我们了解当时文学有声传播的重要途径。

关键词:音义著作经典诵读有声传播

汉魏六朝时期,出现了大量的音义类著作,其中总结性的作品是陆德明(约-)的《经典释文》三十卷,释玄应(贞观时人)的《众经音义》二十五卷,释慧琳(-)《一切经音义》一百卷。对这类著作的价值,过去更多地是从音韵学、训诂学的角度阐发。最近,我阅读了吴继刚博士的著作《七寺本〈玄应音义〉文字研究》[],对相关问题有了进一步的认识。

《七寺本〈玄应音义〉文字研究》是我作为首席专家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“5-世纪中国文学写本整理、编年与综合研究”(批准号6ZDA75)的阶段性成果。或许有人会问,你主持的项目名称是“文学写本研究”,这本佛教音义文字著作能隶属课题范围吗?我的回答是肯定的。

第一,名古屋七寺藏的这件《玄应音义》,是日本平安后期的写本,时间上在重大项目的范围之内,反映唐人的写本形态,对于研究唐代写本的实际书写面貌与书写方式,有重要价值。

第二,“5-世纪中国文学写本整理、编年与综合研究”项目,是从写本学的角度对这一时期的文学写本文献进行研究。写本学的方法,要求我们对写本的物质形态和书写状况进行细致考察,其中对文字书写的研究,如判断字体、描述笔迹、分析书写风格等,是题中应有之义。《七寺本〈玄应音义〉文字研究》全面清理了《玄应音义》的文字问题,把其中的用字现象分为异体字、同形字、假借字、音译外来字等四类,一方面与同时代的文字材料进行共时比较,另一方面又与不同时代的文字材料进行历时的考察比较,溯源探流,深入研究唐写本的文字特征。

第三,写本时代的文学传播,声气宫商是其最核心的要素之一,音义类著作要求正确的释义和精准的读音,正是文学传播不可缺少的。音义类著作虽不是文学作品,但它所提供的诵读的方式,是我们了解当时文学有声传播的重要途径。敦煌文学中的讲经文、变文、因缘、曲子词等,都与佛教有千丝万屡的关系。佛经音义是解开这批讲唱文学传播的钥匙之一。

因此,我顺着这个思路,谈谈文字、声音与文章、文学的关系。

在商周时期,贞人把王室占卜的结果刻写在龟甲壳和牛的肩胛骨上,王侯贵族把国家或家族重大的事件铸造在鼎彝上,形成了甲骨文和金文。甲骨文和金文不仅有声音,而且有气味,因为它们是祭祀礼仪上奉献给神的。在神圣的仪式上,不仅有巫祝的诵读的声音,有钟鸣的节奏声,而且有各种祭品美食的的馨香。就像《诗经·生民》中所写:“卬盛于豆,于豆于登。其香始升,上帝居歆。胡臭亶时。”最早的文章,是人奉献给神和祖先的。西周时期,由祝史制作的简牍写本,典藏在官府宗庙之中,它的使用与当时国家的神圣典礼有关:典、谟、训、诰、命、誓等都是在国家大典上呈现的有声雄文;《典》中的“粤若稽古”分明就是佛经中的“如是我闻”,“诰”“训”“誓”“命”等六辞,名称本身就是讲诵的动词。《左氏春秋》一类的叙事文,就与瞽史的讲诵有关[]。而那些歌诗韵文,总是通过歌乐、吟诵、舞蹈,立体化地呈现在不同礼仪中。所以,流传下来的上古时候的文章,都是有声气有宫商的。而讲到有声音的文章,要提到西周时的“乐语”。《周礼·春官》:“大司乐掌成均之法,以治建国之学政,而合国之子弟焉。”“以乐语教国子:兴、道、讽、诵、言、语。”郑玄注:“兴者,以善物喻善事。道读曰导,导者,言古以剀今也。倍文曰讽,以声节之曰诵。发端曰言,答述曰语。”[2](P)可见,这六种“乐语”,都是声气宫商的不同运用。

因此,在中国古人眼中,文章是一个生命体。刘勰《文心雕龙?附会》说:“夫才童学文,宜正体制。必以情志为神明,事义为骨鲠,辞采为肌肤,宫商为声气。”[3](P)他把文体比成人体,人之所以为人,是因为有神明、骨骼、肌肤、声气这四个要素。文章也一样,由情志内涵、所描写叙述的题材、语言词汇、声音韵律构成有生命的文体。这说明,声音在文体中有重要的意义,人没有声音,只能是哑巴,无法流畅地在社会上交流;文章没有音律,就像聋哑人一样,也是生命体不健全者。

汉代以来,佛教传入中土,其诵经形式亦随之传入。以前的研究都认为,汉语佛经的诵读完全来自梵文的诵经,而且由于梵文佛经诵读方式的传入,导致中国人对汉语四声的认识。比如陈寅恪先生的著名论文《四声三问》就论述了转读与梵贝之别,并论证了转读与齐梁新声的关系。这些成就无疑是应当肯定的。但是以往的研究过分强调梵文诵经对汉文转读的影响,而忽视了“转读”“唱导”对先秦两汉时期唱诵技艺的继承。现在看来,佛家的“转读”“唱导”等,是借用中土传统的唱诵形式,同时吸收了梵文诵经的方式。梁释慧皎《高僧传·经师论》:“自大教东流,乃译文者众,而传声盖寡。良由梵音重复,汉语单奇。若用梵音以咏汉语,则声繁而偈迫;若用汉曲以咏梵文,则韵短而辞长。是故金言有译,梵响无授。”[4](P)著名佛经翻译家鸠摩罗什也曾说:“天竺国俗,甚重文制,其宫商体韵,以入弦为善。凡觐国王,必有赞德,见佛之仪,以歌叹为贵,经中偈颂,皆其式也。但改梵为秦,失其藻蔚,虽得大意,殊隔文体。有似嚼饭与人,非徒失味,乃令呕哕也。”[4](P53)正因为“译文者众,而传声盖寡”,所以华声之诵经主要吸收的是我国传统的吟诵形式。《隋书·经籍志》记载,隋时,有释道骞善读《楚辞》,“能为楚声,音韵清切,至今传《楚辞》者,皆祖骞公之音”[5](P),可知释家诵经是借用了楚辞读法的。

佛家讲究“转读”“诵经”“唱导”,这些概念,内涵差不多。转读就是诵经,《高僧传·经师论》说:“至于此土,咏经则称为转读。”唱导则是诵经的通俗化,它讲究“声辩才博”“声”要求“含吐抑扬”,“辩、才、博”主要就其内容来说的。佛家的音义类著作,很明显是受“诵经”“唱导”的影响。外典注音的著作,已知者以汉代服虔的《汉书音训》为较早,服虔是汉灵帝时期的人。东汉人注先秦书,往往用直音法,如韦昭注《国语》:“耹,音禽。”佛经音义,已知者以北齐道慧所撰《一切经音》为最早。但道慧的音书,既然名“一切经”,则是汇集整理之前的同类著作。所以内典外典的音义类著作当以外典为早,体例上互有影响,像陆德明的《经典释文》显然受到道慧书的影响。

音义类著作,本为经的附属品。所以,我们现在所说的语言学著作,即传统的小学(文字、音韵、训诂)类著作,在《汉志》中是隶属六艺略,在四部中属于经部。《说文解字》首先是一部解经著作,许慎是当时著名的经学家,《后汉书》本传所谓“五经无双许叔重”[6](P)。《说文解字叙》开头一段:“古者庖牺氏之王天下也,仰则观象于天,俯则观法于地,视鸟兽之文与地之宜,近取诸身,远取诸物,于是始作易八卦,以垂宪象。及神农氏结绳爲治,而统其事,庶业其繁,饰僞萌生。黄帝之史仓颉,见鸟兽蹏迒之迹,知分理之可相别异也,初造书契。百工以乂,万品以察,盖取诸夬。夬,扬于王庭。言文者,宣教明化于王者朝庭,君子所以施禄及下,居德则忌也。”[7](P)这段文字,总以为是讲文字的起源。其实,许氏是讲汉代人的经学观和世界观,讲汉代人对世界(包括自然界、人类社会、人自身)看法。《说文》五百四十部,不完全是从字形体上探究的,而是汉代人对万事万物的分类。我们从两个方面说明这个问题:一是《说文》的空部首,二是《说文》对一些字的训释。《说文》有的部首统辖的字多达数百个,有些部首统辖的字只有几个,还有些部首连一个统辖字都没有,如甲部、四部、易部。这类没有统辖一个字的空部首,学术界有不同的解释。如陆宗达先生《说文解字通论》说:“有只有部首字,而部内未收一字者,如《久部》、《录部》、《克部》、《才部》、《凵部》等等,下面也说‘凡某之属皆从某’,不过是一句空话。许慎不过是因为这些形体无所附丽,于是把它们算作部罢了。”[8](-)而蒋礼鸿先生《读说文记二篇》则说:“许书有仅有部首一字,部中更无他字,而亦云某之属皆从某者,殊为无理,此其立例之未当者也。”[9](0)这是文字学家的解释。《说文》的分部,并不完全按照字的构造,而是汉代人对万事万物的分类。虽然这些部首并没有统属的文字,但它在汉代董仲舒以来形成的“天人合一”的世界观中,居于必备的位置,所以是不能少的。如甲、丙、丁、癸、壬、寅、卯、未等空部首,只有把它们同《春秋繁露》、汉代公羊春秋、甚至谶书纬书等结合起来,才能得到合理的说明。《说文》对有些字的解释,也不是文字学意义上的。如全书第一个字“一”的解释:“惟初大極,道立于一。造分天地,化成万物。”[7](P)这是典型的经学解释,也是中国早期的进化论。

准确的释义,精确的读音,使经典在传播的过程中,不仅受众得其正义,而且通过正确而节奏和谐的声音,使经典的生命力得到充分的展示。在正确读音的基础上,要在音色的纯杂、音调的高低、音响的强弱方面有讲究。一般来说,佛经的诵经中,大多数要始终保持在高音调上,即所谓“(昙智)高调清澈”、“(慧常)声调陵陵,高超众外”。所以,释义和读音是中国传统经典必备的要素,这是音义类著作产生的文化根源。

《玄应音义》,约成书于唐太宗贞观(-)末年,是现存最早的佛经音义著作。清代学者庄炘(-88)认为该书可与陆德明(约-)《经典释文》、李善(-)《文选注》鼎足为三的巨著。但庄氏认为《玄应音义》:“说字以异文为正,俗书为古,泥后世之四声,昧汉人之通借。”这本书清代以前很少有学者提起,清代学者任大椿(-)、孙星衍(—88)等从佛典中发现,庄炘、钱坫(-)、洪亮吉(-)、孙星衍等合校重印,并作补正。有道光二十五年()刊本。在日本,保存了不少《玄应音义》的古写本,最早的有天平年间(-)的残本,平安时期的也为数不少。《日本古写经善本丛刊》第一辑中,就收有名古屋七寺藏本,大阪河内金刚寺藏本,京都大学文学部国语学国文学研究室藏本,东京大学史料编纂所藏本,西方寺藏本等。名古屋七寺藏本今存二〇卷(缺五卷),抄写工整,行款讲究,是精心抄写的文本,很好地保存了唐写本的原貌。敦煌藏经洞也出土了为数甚伙的《玄应音义》,今所知者,有S.,S.,P.,P.,P.,P.,Ф.23等。而整个音义类写本,数量更是众多。我们说唐代是一个诗的时代,我们由敦煌出土的众多的音义类写本,由日本遣唐使带回或传抄的大量音义类写本,就可以想象那个音韵铿锵的时代,黄钟雷鸣的盛唐之音!

参考文献:

[]徐中舒.《左传》的作者及其成书年代[J],历史教学,().

[2]阮元.十三经注疏[M].中华书局..

[3]刘勰著.郭晋稀注译.文心雕龙注译[M].兰州:甘肃人民出版社..

[4]释慧皎.高僧传[M].北京:中华书局..

[5]魏征.隋书[M].北京:中华书局..

[6]范晔.后汉书[M].北京:中华书局..

[7]许慎著.段玉裁注.说文解字注[M].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.98.

[8]陆宗达.说文解字通论[M].北京:北京出版社.98.

[9]蒋礼鸿.读《说文》记二篇[J].杭州大学学报.(04).

注释:

[]吴继刚《七寺本〈玄应音义〉文字研究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,年。

注:本文发表于《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》年第4期,此据作者原稿,引用请以该刊为准。感谢伏俊琏老师授权发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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